不言则灵

C2  才不是靠脸吃饭

 

离出道的时间很近了，团体训练的课程排的越来越满，六个人基本每天在舞蹈课和声乐课上见面。白天上课晚上做作业的循环劳心劳力，疲惫已经是常态。不过对于青春期的男孩子来说，体力上的消耗并不算什么，毕竟睡一觉起来就是一条好汉。而精神上的焦灼，才是他们这些十几岁的少年难以自行消化的问题。

 

比起那三个从“那边”来的人，周浩然他们之前微弱的基本功都可以忽略不计。舞蹈老师在上了第一节课之后就看出差距，此后都分成两组训练。前辈三人组的教学部分总是过的会快些，教会了动作就让他们自己去旁边练习，剩下的时间都在和其他三人斗智斗勇。

 

“肩膀再打开一些。”老师掰着周浩然有点僵硬的身体，“不要这么紧，放松。”

周浩然没办法说是因为昨天严浩翔联机打游戏到一点多导致他整晚没睡好今天状态异常不对。

“你再把握一下。”老师打量了一会儿，放过周浩然，走到另一边开始对着徐一宁比划。

 

周浩然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试着活动了几下手臂，觉得有些酸胀。练习室巨大的镜子里面映出在另一旁的三个人。站在中间的黄宇航不愧是舞蹈ace，无论是动作的完成度还是对节奏的掌控感，都是他们几个人当中最好的。

周浩然有点看走神了，突然后脑勺被轻轻敲了一下。和徐一宁互相折磨数十分钟的老师回来了：“你把第七小节的动作再跳一次给我看看。”

 

周浩然挠挠后脑勺。定格，转身，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这个拍子这里要跳起来！”老师有点精神崩溃，“怎么了你们一个个的都跳不动？”

“看着我，从头再来一遍，等会儿一个个跳给我看。完成了才可以休息。”老师走到他们三人中间，“还有你，”他指指周浩然，“不要偷懒。”

 

周浩然有点窘的用食指关节蹭了下鼻尖，抿嘴嗯了一声。前辈三人组练完一节，盘着腿坐在地上看着这边。周浩然扫了一眼，刚好和镜子里面的黄其淋四目相对。

对方马上就移开了视线。

 

 “黄宇航你们过来。再把今天学习的跳一遍下课。”六个人按照站位轮流跳了一遍后，老师看着最后一个完成的周浩然，突然皱着眉不耐烦地说：“算了算了，今天就先这样吧。”

这是慈眉善目的老师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周浩然突然有了种，自己考59分，然后老师在讲台上说“60分以下的站起来”的窘迫。    

 

舞蹈课后面是每周一次的语言拓展训练。说是语言拓展，其实就是有人来引导着大家聊天，考察反应速度和接梗能力。结尾每个人都要做一个主题陈述，锻炼表达能力。常讨论的问题都是“休息日做什么”、“进入演艺圈的契机”和“组合里最好的朋友是谁”之类。

 

今天的话题是“你觉得你的特长是什么？”

“跳舞。”黄宇航双手交握，十分诚恳。

老师摇摇头：“这样回答就没什么效果了。”

“我知道我知道！”黄其淋插嘴，“黄宇航要说他靠下半身吃饭。就像这样，这样。”说着站了起来开始模仿黄宇航色气十足的扭胯。

严浩翔在一旁笑到破音，倒在周浩然身上。

老师也笑：“蛮好蛮好。周浩然呢。”

周浩然还在组织语言，黄其淋冷不丁冒出一句：“靠脸啊。周浩然靠脸吃饭。”说罢还双手捧脸做花痴状。

 

周浩然的笑容突然有点僵在了脸上，在严浩翔夸张的“浩然哦吧我爱你”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倒不是说他不认证出众的外貌是自己的优势这件事情，而是他不希望，那是贴在他身上的最显眼的标签，甚至让人忽视掉他在其他部分作出的努力。

尤其是，不想被在这里一起训练的人这么说。

更何况对方还是从“那边”来的黄其淋。

所有课程结束后周浩然拒绝了严浩翔的晚饭邀请，一个人留在练习室，决心要攻克今天的学习内容。跟着音乐反反复复跳了一小时之后，周浩然一阵烦躁，索性一屁股坐下大字型瘫在地上。闭眼了一会，再睁开的时候，看到正上方有个倒过来的毛茸茸的脑袋看着自己。

周浩然吓得差点去世，立刻转身爬起来瞪着黄其淋。

“在练习室睡觉会感冒。”黄其淋认真的说。

周浩然尚未恢复平静：“我，我就休息一会儿。”

黄其淋恩恩的应着，开始做热身活动，周浩然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决定重新躺下，侧着脸对着黄其淋这一边。

是同样的音乐，但那个人演绎出来的就完全不一样，明明是很童真的一张脸，怎么舞蹈的时候还带了几分霸气。周浩然看着看着有点郁闷。

黄其淋突然停下，扭头对周浩然说：“你这么看着我我有点不好意思……”并报以羞赧一笑。这一笑又恢复了平常孩子气的模样，周浩然不禁要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或者要一起练习吗？”黄其淋突然问。

周浩然立刻坐起身来。试问人的一生当中能有多大概率听到一个从来都是“不用了”、“我自己来”、“没事”花式拒绝他人的人的邀约。周浩然马上忘了他刚才还耿耿于怀的“靠脸吃饭”言论。

跟着黄其淋一起跳了一遍以后，被纠正了几个地方。“这里重心往左移。对。”黄其淋搭上周浩然的肩膀。

周浩然一边调整一边悄悄看了看他，他们从没靠得这么近过，黄其淋身上有淡淡的草莓牛奶味儿。这个人也不是那么不好接近。周浩然心想。

等到周浩然终于跟上节奏并有模有样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两人并肩往更衣室走，中间大概有五十厘米的空隙。一般情况下，如果对方是严浩翔，周浩然基本就挂人身上了。

或者也可以试一下，周浩然往黄其淋身边悄悄挪动了一点，左手跃跃欲试。黄其淋突然一个转弯进了更衣室。

这栋楼设计有问题，更衣室和练习室还是太近了！

两人无言的打开柜子，周浩然拿出毛巾擦脸，看到黄其淋还在翻找。

“毛巾没在吗？”

黄其淋的声音从柜子里面传来：“好像上次拿回去洗了又忘记带换的了。”

“那用这个吧。”周浩然拿出被黄其淋拒绝过的那一块毛巾。

“啊在这！”黄其淋退出来，手上拿着一块毛巾。

K.O.

周浩然有了种难以名状的悲伤。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公司大门。上海的冬夜实在凛冽，寒风刮着脸生疼，黄其淋不禁小跑起来，到了宿舍楼下，回头对着周浩然喊：“快点啊！”

周浩然看着被羽绒服和围巾包起来的圆滚滚的黄其淋忍不住笑了，嗳了一声跟上。走了两步突然发现黄其淋拿出了手机在拍照，摄像头对着自己。

周浩然赶紧站直了开始走模特步。走到黄其淋跟前才看到屏幕上的自己只有半个头——人家在拍夜空。

刚打开宿舍门，严浩翔在床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唤：“死鬼你怎么才回来和谁去鬼混了！”站在隔壁还在找钥匙的黄其淋听到了吃吃的笑。

周浩然赶紧进去给了严浩翔一枕头：“不要扰民。”

洗完澡坐在床上，周浩然习惯性的刷手机，看见黄其淋发了一条朋友圈。

“星星好亮。”配图就是刚才那张夜空，不同的是黄其淋连那半个头也没给他保留，都裁了。

周浩然评论：“我的头呢。”

半分钟以后黄其淋回复：“价值连城的头我存着呢。”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朋友圈互动。当然了，除了周浩然，没人知道，甚至黄其淋也未必意识得到。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周浩然满足的倒在床上，看着窗外异乡的天空。风把乌云吹散，月亮的光辉柔和却不耀眼，才使旁边的星星得以绽放出自己的光芒。

周浩然想起来小学语文课本里面写过，夜晚多星星预示着第二天是晴天。

他拿起手机，给黄其淋回复：天气真好。

很多疲惫，很多感伤，很多害怕得不到肯定的时刻，成名这条荆棘之路，一个人走还是太勉强了。但很幸运，他遇到了能和他一起走下去的人。比如……呃……周浩然看了一眼还在游戏里厮杀的严浩翔。

隔壁那个人，从今天开始，应该也算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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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1：感觉要写成日常了，药丸。